約莫半炷香時間，衙門外就有了動靜，兩名騎馬的衙役護送一輛馬車在門口停下，隨即有圍觀百姓喊著，“來了，來了呢”</p>

車內，海棠擰眉看著主子，“小姐真的不疵礎帽下車？”</p>

倪芳菲搖頭，“這場審判，縣令開放讓老百姓旁聽，我進入公堂後勢必得要將帷帽拿下，衙役說那名疑似采花賊的金吾校尉相貌出色，想來百姓們都等著看我的相貌足不足以讓他冒險采花”</p>

海棠想到衙役轉告說那名嫌犯惡劣的要求對質就氣了，真的太欺負人了，“對，主子不必遮臉下車，又不是長得見不得人”</p>

海棠先行掀簾下車，再拿了凳子扶主子下車</p>

駕車的是葉鏢師，他原想陪同倪芳菲上公堂，但被她婉拒了，只麻煩他駕車在衙門外等著，他只能照辦</p>

粉妝玉琢的倪芳菲一下車，立即引來一聲聲的讚嘆</p>

“哇，是個大美人！”</p>

“是個天仙美人啊，難怪校尉大人也動了心思”</p>

“別胡說，都還沒對質，怎麽能亂定罪呢”</p>

老百姓交頭接耳的議論聲此起彼落，公堂裏的眾人全往門口看去，就見一名衙役示意那對相貌出色的主仆往另一邊長廊走，而在公堂一隅，已經架設一個大型屏風，顯然是要讓她隔著屏風說話，不必直接面對采花賊，但倪芳菲不願意</p>

“既然要當面指認，何必多此一舉？”</p>

清潤嗓音一起，百姓們又是驚呼連連，因為這聲音帶著股無畏的勇氣</p>

另一名跟隨的衙役已快步進到公堂，向杜縣令報告，屏風很快的被撤下，而倪芳菲也在海棠的陪同下，不疾不徐的走進公堂</p>

她身著一襲月白色繡著百花飛蝶的綢緞衣裙，烏潤黑亮的發上斜插一根珍珠發釵，再無其他飾物，讓她看來出塵月兌俗，一出場就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，再看看同站公堂的季睿麟，這一對簡直就是觀音前的金童玉女</p>

葉閎仁也沒想到苦主是如此絕色，但這一點也沒有動搖他對季睿麟的信心，季睿麟對女人沒興趣是出名的，他對姑娘也算謙和有禮，但男歡女愛？他從不懂那是啥玩意兒</p>

季睿麟在京城看多了各色美人，倒沒有太驚艷，只覺得眼下這女子雙眼靈動，膽子不小，但若是跟杜縣令一樣敢汙蔑他，他可不會因為她是女子而輕饒她</p>

在他打量她時，倪芳菲也直勾勾的看著他，看他目光清正，沒有半點飄移閃躲，心中暗暗有了些想法</p>

她的視線隨即移到公堂上方，頭戴官帽，一身藏青色袍服的縣令，他相貌平庸，瞇著眼的樣子給人不那麽正派的感覺，再想想衙役交代她的話，更加深了這樣的想法</p>

緊接著她的目光移到坐在下方聽審，一位方面大耳，兩鬟斑白的中年男子，一身昂貴的綢緞袍服，眼神精明銳利，又色迷迷的看她，一看也不是多好的人</p>

另外，還有一個看來兇巴巴的青衣青年，雙手環胸的瞪著她</p>

一一打量後，她向杜縣令行禮，“民女參見大人”</p>

杜縣令礙於她身後的大長公主，不敢受她的禮，他還記得她身邊那丫頭拿著大長公主的令牌闖進後衙時還丟了一句，大長公主有令，要以見大長公主的規矩來招待她的主子</p>

所以，眼下這位貌美天仙的姑娘姓啥叫啥，他也不敢多問，略微側身避開這個禮後，才笑容滿面的開口，“這位姑娘，請你看看是不是站在你身旁的校尉夜闖你的房間？”</p>

對著一個被采花賊夜襲的女子笑嘻嘻的問話，這樣對嗎？倪芳菲看杜縣令笑露白牙，她好無言，但她還是依言看向季睿麟</p>

季睿麟也直勾勾的看著她，黑眸神色凝重懾人，但她毫無懼色，擡頭看向高坐堂上的杜縣令，“民女想問大人，一旦抓到采花賊後，依大金律例該如何判處？”</p>

“毀女子貞節與殺人無異，雖然姑娘得天佑，幸運躲過一劫，但婬賊其心可誅，在本官治理的縣城裏，斷不容許此等敗類存在！”杜縣令說得慷慨激昂，“本官明白一旦罰太輕，就是縱容，那些婬賊便覺無所謂，所以，要一次就讓人印象深刻，在違法必究下，敬畏律法，不敢再犯”</p>

一席話教人熱血沸騰，圍觀百姓中有幾個激奮地拍手大喊，“就是個青天大老爺啊！”</p>

就連坐在旁座的曾裕達也大聲附和，“好啊，真是青天大老爺，有杜大人如此的父母官，是我合知縣百姓之福啊！”</p>

倪芳菲蹙眉，好奇曾裕達到底是什麽身分？顯然她的眼神讓杜縣令回了神，連忙介紹他是合知縣第一大富商，她所居民宅也是他的</p>

她明白的點點頭，視線不經意的一掃，竟見在公堂內看熱鬧的老百姓中，有一名年輕男子臉上正帶著不甘的怒火看著她，但見她看過來時，他又連忙低下頭</p>

而杜縣令被稱讚到一臉的得意自滿，閃動著精光的眼眸定視著季睿麟，話卻是對著倪芳菲說的，“所以，本官會判——斬立決！”</p>

嘖嘖嘖，俊朗的校尉跟縣令結的梁子還真大，倪芳菲心想</p>

斬立決！圍觀百姓們議論紛紛</p>

“可惜了，那麽俊帥的校尉啊”</p>

“但那女子的確有傾城之貌，難怪校尉會起壞心思，只能說是紅顏禍水”</p>

“人家姑娘長得美也不成？分明該怪那校尉人面獸心！”</p>

葉閎仁的表情變得難看，若到這個時候，他還聽不出裏面的問題，他就是白癡了！</p>

避他什麽公堂，葉閎仁急急走到季睿麟身邊，用只有對方聽得見的聲音說：“這兩個家夥分明是要公報私仇，可裏裏外外這麽多張口，你哪說得清？我看我們要做好隨時殺出重圍的打算”說完，他又瞪向倪芳菲，惡狠狠的說：“這位姑娘，你一定要張大眼睛看清楚，你若敢亂指證，老子直接砍了你”</p>

倪芳菲看著眼前態度不善的青衣男子，心中了然，剛到公堂就見他兇巴巴的看著自己，配上那高大的身形、粗獷的面容，倒是頗駭人，看來是這位校尉的朋友，他眼中的關懷很明顯，看向她的眼神也夾帶怒火</p>

“你再敢這樣跟我家姑娘說話，我先拔你的舌頭！”</p>

葉閎仁才一眨眼，一個清秀丫頭擋在倪芳菲跟前，冷冷的看著他</p>

葉閎仁這輩子還沒被人這麽叫囂過，而且還是個小丫頭，一下子竟呆住了</p>

杜縣令煩躁的要非相關人等退到一旁，但葉閎仁不動，海棠也不退，還是倪芳菲向海棠示意，她才退下去，季睿麟也向葉閎仁使個眼色，他才忿忿的站到一旁</p>

倪芳菲也註意到季睿麟看過來的眼神，但她沒理會，逕自仰頭直視縣令，“大人，民女確定罪犯不是這位大人”</p>

聞言，季睿麟跟葉閎仁都大大的松了口氣，圍觀的老百姓也有不少跟著吐了口長氣，不得不說人長得俊也是有好處的，容易取信於人</p>

但這不是杜縣令要聽的答案，他蹙著眉，“姑娘莫要忌憚這兩人的官階身分，你只要說真話”</p>

“民女說的就是真話”她強調</p>

杜縣令眼睛閃過一絲不滿，月兌口質問道：“你家丫頭過來報案時不是說蒙面黑衣人嗎？你又沒看見臉，怎麽就確定不是他？”</p>

“既然大人知道當夜闖進我房裏的是蒙面黑衣人，我並未見到歹徒的臉，又為何要民女認人？您既是青天大老爺，就更不能冤枉人，還有這些人一個個看起來心虛又害怕，是有人逼他們誣陷校尉大人嗎？”她機智反問</p>

杜縣令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，再看著那幾個跪在堂前臉色慘白的死老百姓，他臉都要黑了，他怒看另一邊他先前叫來交代一些話的衙役，該名衙役卻是一臉無奈</p>

他已經轉述大人的話給那位姑娘，說人證物證俱在，但犯人狡獪硬要她出面指認，所以請她務必配合大人讓婬賊伏法，怎麽知道她不照著做？</p>

杜縣令這下騎虎難下，恨恨的看著堂下的倪芳菲，她背後有大長公主，就一定是什麽大家閨秀，此等名門女子不該是為了閨譽著想，想盡快將事情平息，而會選擇配合他的嗎？</p>

倪芳菲勇敢直視，她可不是養在深閨的女子，她以夕顏娘子的身分在外經商，把沐芳軒經營得天下聞名，膽色並不遜於男子</p>

然而，她這話一出，老百姓們簡直炸開鍋了，人家受害者沒看見臉，縣令硬要她指認，這不是活生生的栽贓嗎？</p>

季睿麟看著眼露狡黠的她，也忍俊不住的笑了</p>

“肅靜，肅靜！”</p>

杜縣令火冒三丈，一下下驚棠木拍下，但根本制止不了議論聲，還是倪芳菲突然轉身面對觀看的百姓，嗓音清脆的說“我有辦法找到采花賊，讓他伏法”，頓時讓眾人安靜下來</p>

倪芳菲語調清晰的道來她隨身帶有一種特殊的香粉，那種香粉一旦沾上，身體發熱就會散發出香味，即使沐浴包衣後，那股香味仍然會因為皮膚溫熱隱隱散發而出，且七天不散，而那一晚，她就在采花賊身上撒了一把這種香粉</p>

“怎麽可能有這種事？”甭說杜縣令不信，老百姓們也覺得不可思議</p>

季睿麟、葉閎仁倒是半信半疑，他們在外辦事也見過不少奇人異事</p>

“大人若不信，民女就抓真兇給大人看，實不相瞞，剛剛民女從外頭走進公堂時，就聞到那個味道，也就是說當日的采花賊就在現場，所以，為了慎重起見，也請公堂外圍觀的百姓們看看前後左右，別讓任何人離開”倪芳菲侃侃說著</p>

此言一出，四周譁然，眾人也真的前後左右的看人</p>

杜縣令瞧她信心十足的樣子，突然有點不安，目光先是迅速的落在老百姓中的一張熟悉臉孔上，再掠過坐在堂下的曾裕達，就見他迅速眨了下眼，杜縣令明白的輕咳一聲，看著倪芳菲道：“這等奇妙的香粉本官前所未聞，不可采信，與其讓姑娘胡亂指認，不如依照本官手中有的證據判案，姑娘就請回吧，這公堂之上，豈能容許不公不義……”</p>

她臉色一變，“大人此言差矣，公堂就是求真相的地方，一旦胡亂嫁禍誣陷，好人受罪，壞人逃了，日後合知縣極可能還有女子與我遭受同罪，清白一失，一生盡毀，縣令大人不求真相，莫非要這縣城百姓提心吊膽的過日子？”</p>

這一席話帶著威脅，公堂內外個個聽得臉色丕變，杜縣令更是被說得臉色發黑</p>

季睿麟看著她，倒是愈看愈順眼，黑眸浮現笑意，再看向杜縣令時，也忍不住語帶挑釁，“大人這是畏懼了？不敢追查下去？”</p>

杜縣令聽著老百姓們亦在朝堂外嚷叫，他後悔了，根本不該放任這些人觀看，但如今若硬關門內審，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？</p>

他咬咬牙，勉強壓住胸臆間的怒火，看著倪芳菲道：“好吧，你要怎麽做就做吧”</p>

她優雅行禮，再看向季睿麟，“請校尉大人站著別動”</p>

季睿麟點頭，看著她走近自己，兩人距離一步時，她輕輕的嗅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——是淡淡的青草味，隨即搖搖頭，往一旁的葉閎仁走去，卻不知她身上那抹淡淡的幽蘭香氣反讓季睿麟被吸引，目光不由自主的隨她而動</p>

葉閎仁臉兒微紅，這位姑娘長得太吸引人，這動作可真讓人想入非非，不過，一對上她身旁那名丫頭冷峻的眼神，他馬上就老實了</p>

海棠狠狠的瞪他一眼，還得忍住要將主子拉回來的沖動，只能繃著臉，目光仔細的看著四周，誰要敢露出半點輕蔑或輕佻的神情，她就狠狠的瞪回去</p>

倪芳菲慢慢的走，慢慢的輕嗅公堂上男子的味道，慢慢的深入人群，當先前曾與她目光對視又急著避開的年輕男子要轉身快走時，她立即向海棠使個眼色</p>

海棠立即掠上前，迅速點住懊人的穴道，讓他頓時動彈不得也不能說話，但那張俊秀的臉上已充滿驚慌</p>

“我家姑娘找到犯人了，就是他！”海棠將男子推向公堂中央，擡頭看向杜縣令</p>

“那是曾家大少爺！”</p>

“不可能，曾大少爺妻妾通房丫頭可多了，怎麽需要當采花賊？”</p>

“……妻妾通房多就表示他啊，搞不好真的會見色起意呢，別忘了他爹也想強納別人家的女兒當妾”</p>

老百姓激動的議論起來，曾家是合知縣大富豪，曾裕達是江湖中人，認識三教九流，武功極高，曾大少是嫡長子，相貌俊逸，功夫也不弱，要當采花賊也不是不可能的</p>

杜縣令跟曾裕達的心皆一涼，一時之間，竟怔住了</p>

季睿麟跟葉閎仁迅速交換目光，葉閎仁不屑的撇撇嘴，“看來是曾老爺把自家兒子夜闖民宅采花的劣跡栽贓到季校尉身上啊，上梁不正，下梁就歪！”</p>

曾裕達被點了名，臉色一沈，立即起身上前，飛快的解了兒子身上的穴道，再怒不可遏的指著倪芳菲控訴，“姑娘莫非是看上季校尉的外貌，想令其月兌罪，才刻意指證犬子”</p>

海棠想也沒想的就怒道：“我家姑娘才不是膚淺之人！”</p>

倪芳菲握著她的手，示意她退下，海棠忿忿不平的退下，倪芳菲才看著曾裕達說：“曾老爺說笑了，小女子不認識你，又怎麽識得你的兒子，還來個刻意指證？”</p>

曾大少大聲喊冤，“你就是刻意指證，要不，公堂裏外人數如此多，我根本連自己身上衣服的薰香味都聞不到，你卻硬指我身上有婬賊的味？”語畢，他還刻意拉了站在一旁的衙役，要他們上前聞聞他身上有什麽香味，接著，又拉來幾個老百姓要他們聞聞</p>

而曾家在合知縣財大勢大，眾人不管有沒有聞到什麽味兒，全都搖頭</p>

杜縣令跟曾裕達飛快交換一個含笑的目光，刻意不制止</p>

鮑堂上一片吵嚷聲，倪芳菲跟海棠卻是氣定神閑</p>

“姑娘肯定是早就聞到香味了吧？而前面刻意問杜縣令如何判決，是怕節外生枝，先說出來，會讓采花賊逃了”海棠跟著主子四處經商，兩人極有默契，她更清楚主子的思維，低聲說著</p>

倪芳菲微笑，“對，一進來就聞到了，剛剛一個一個聞，也只是裝裝樣子”她也悄聲說著</p>

季睿麟的耳力好，兩人的悄悄話全落入他耳中，他一雙深邃黑眸含笑，有十足把握，今日這場鬧劇，杜縣令無法得逞，只是，這位姑娘的鼻子也太厲害，這麽多人混雜在一起，她竟然能分辨各人身上的氣味？</p>

不過……她與他僅有一步距離時，他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蘭香，恍若清晨時分走在林間嗅到的清新花香，讓他印象深刻</p>

曾裕達見兒子拉到身邊聞香的每個人都搖頭後，他站在公堂，一拱手，“眾人皆知這位姑娘指犬子是采花賊，然而，論相貌家世，我兒有必要做這偷雞模狗之事？再說了，大金皇室愛香，百姓跟風，只要不是貧乏之民，男女老少身上多有配戴香包，更甚者衣服都有薰香，犬子身上的味道是家中慣用的香料，一日進出，香味稀薄到無人能聞出，姑娘卻指證歷歷，恕本人不服”他理直氣壯的大聲辯解</p>

“這話也沒錯”藏在老百姓中的暗樁又紛紛出聲附和</p>

令眾人意外的，倪芳菲竟然也點頭，“曾老爺說得有道理”曾裕達一聽可得意了，不過，他還沒說話，她又說了，“但民女的這款香粉很特別，它可以引蝶”</p>

此言一出，所有人都呆住了，倪芳菲則出言解釋那款香只要遇熱，就會散發出香氣，就可以如花蜜引蝶，為了證明這一點，還請縣令準備些道具</p>

她說得神奇，好奇心人皆有之，在眾百姓的催促下，杜縣令只得僵著一張臉派人去辦了，曾裕達父子卻突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</p>

片刻之後，衙役已捕來一竹籠共三十多只蝴蝶，並拿了一只燒熱的炭爐進來</p>

倪芳菲先請季睿麟到炭爐邊，再撩起袍服一角烘烤，等了好一會兒，裝著蝴蝶的長方形竹籠的開口已拉開，但蝴蝶大多仍停在竹籠內，僅只有幾只出去，在空中飛舞，並未停在季睿麟的衣擺上</p>

接著，就是曾大少上場了</p>

他忐忑不安的走上前，外人看不出來他已全身冒汗，也不知是否心虛？他竟聞到身上散發一股甜膩的香氣……只是眾目睽睽，他也只能咽口口水，同樣拉起衣擺一角放到炭爐上方烘烤</p>

他原就汗如雨下，再靠近炭爐，他全身更是熱燙，只覺得那股甜如花蜜的香味愈來愈濃，就在他想倉皇退開時，數十只蝴蝶竟像說好似的全部往他身上飛來</p>

他臉色瞬間煞白，急急的揮手驅趕，然而，蝴蝶雖然飛走了，卻又立即停到他胸前，甚至他的臉上，不管他怎麽轉圈想甩掉那些蝴蝶就是甩不開</p>

鮑堂所有人目瞪口呆，但有人的臉上已無血色</p>

倪芳菲一雙清亮靈動的眸子看著這景象，她神情從容含笑，站立的姿態優雅，仿佛她不是身在公堂，而是置身在某處花海中，一旁的季睿麟發現他的視線幾乎無法從她身上移開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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